張笑春談核酸檢測三陰感染者：或因五方面導致假陰性

2月7日下午，有消息稱中日醫院收治了一名三次咽拭子檢測均為陰性、通過下呼吸道樣本才確診新冠肺炎的患者。這種案例是否普遍存在？假陰性的比例高嗎？對這種咽拭子核酸檢測“三陰”感染者，抗疫一線醫務工作者對此有何認識與思考？為此，2月8日，人民網記者專訪了武漢大學中南醫院影像科副主任張笑春。

核酸檢測假陰性背后的五種可能性

據悉，一名發熱肺炎患者2月5日在中日醫院確診為新冠肺炎。該患者入院前三次咽拭子新冠病毒核酸檢測均為陰性，甲流核酸檢測陽性，因此於1月30日以“重症甲流”被收入院。入院后插管上呼吸機，通過肺泡灌洗檢測才發現新冠病毒核酸陽性。張笑春對人民網記者表示，類似假陰性的問題確實存在，主要是由以下幾方面原因造成的：

“首先，核酸採樣存在局限性，通常採取的是口咽或鼻咽部的分泌物。而患者肺泡的病毒載量和上升到上呼吸道的病毒載量是有可能存在差異的﹔第二，採樣的准確性與操作者個人有一定關系，每個人採樣時操作不一樣，也可能導致採樣誤差﹔第三，目前核酸試劑盒研發的時間特別短，產品穩定性不高﹔第四，同樣因為時間太倉促，生產廠家不同，生產的核酸檢測試劑盒的質量層次不齊，也會影響到檢測結果﹔第五，也是最新發現，新型冠狀病毒對人體器官侵害的特異性存在差異。”

最新臨床發現新型冠狀病毒存在糞-口傳播

就“新型冠狀病毒對人體侵害的器官特異性存在差異”，張笑春進一步解釋稱，他們近期在臨床工作中發現，有的NCP患者不僅咽拭子表現為陰性，而且肛拭子也表現為陰性，但在其糞便中檢測出病毒陽性，陸軍第九五八醫院放射診斷科主任李錦青（重慶）也有相同的發現。

“這個發現提示我們，一是新型冠狀病毒存在糞-口傳播，二是新型冠狀病毒會對患者消化道造成損害，因此有的NCP患者會出現腹痛、腹瀉的症狀。隻不過，消化道的症狀可能沒有肺部症狀那麼明顯，故此前沒有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

近日，深圳、武漢等地在確診患者的糞便中也發現了病毒。對此，中國疾控中心傳染病處研究員馮錄召在國家衛健委2月2日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給出的回應是：是否存在糞-口傳播，尚需要進一步証實。而張笑春團隊最新臨床發現，進一步驗証了新型冠狀病毒在飛沫傳播、接觸傳播基礎上，存在著糞-口傳播。

強烈建議對疑似患者多點採樣

“即使疑似病患的核酸檢測呈陰性，但我們也不能排除NCP（新冠肺炎）的可能性。”張笑春強調，“隻要我們在其CT影像上發現了急性肺炎的影像征象，而且該病患來自武漢等重點疫區，或與感染者、高度疑似患者有過密切接觸史，即使在湖北省以外的其他省份，也應本著‘疑病從有’的原則及早隔離收治，再進一步進行排查病原學檢查。”

以上述中日醫院的NCP患者為例，張笑春強烈建議對疑似病人要多點採樣，或同一部位反復核酸檢測。“隻要肺部有病變，我們就把流感、真菌、細菌、支原體、衣原體、甚至真菌等都要排查一遍，並連續去做2019nCOV的核酸檢測，如果咽拭子顯示為陰性、那再看看肛拭子、最后還要檢測其糞便，或者是多點同時取樣。任何方法都不是百分百的。在當下疫情，我們要嚴格排查，絕不能放過一個。”張笑春建議，“如果肺部影像支持急性炎症，排除或未排除其他病原體，均應該繼續檢測2019nCOV核酸，不能因為一兩次核酸呈現陰性就放棄進一步檢查。”

“核酸檢測也可能會出現假陽性的問題”，張笑春在採訪中還提到，個別患者假陽性問題也應得到高度關注，“尤其送進方艙醫院之前，還是建議對其同時多點多點採樣，比如提取糞便、肛拭子、咽拭子和血液，或同一部位反復採樣做核酸檢測。”

核酸檢測依然是最終病原學診斷的金標准

此前，張笑春曾呼吁：在重點疫區湖北省或武漢，應該對疑似患者或與確診患者有密切接觸史進行肺部CT影像排查，作為目前2019nCoV肺炎篩查的主要依據﹔同時，呼吁給予無症狀或核酸檢測陰性但CT影像陽性的人予以隔離治療，以防造成家庭聚集感染，讓疫情進一步蔓延。

“核酸檢測依然是最終病原學診斷的金標准，其病原學証據是無可替代和不容置疑的。但建議疑似患者在做核酸檢測的同時進行肺部CT影像檢查。肺部CT影像檢查既是核酸陰性的輔助排查手段、也是肺部病變嚴重程度分期及藥物療效監測的有效手段。”

呼吁武漢市統一管理、調配移動CT資源

“在目前形勢下，把CT影像納入NCP排查依據之一后，醫院影像科將遇到兩方面問題。第一、大量疑似患者和密切接觸者有CT檢查需求，而醫院固定CT設備的數量和技術人員均不足，因此CT承載量受到極大的挑戰。”張笑春說，“為此，我呼吁移動CT或方艙CT盡快進入武漢，以滿足方艙醫院及社區隔離點等入住人群的CT檢查需求。這一點也得到了廣大各大公司的響應。他們把移動CT或方艙CT陸續開到了武漢，但是現在又面臨著新問題。”

在採訪中，張笑春建議武漢市NCP防控指揮部盡快設置一個“移動CT新冠肺炎檢查服務隊”、來統一集中管理、調配和盤活移動CT或方艙CT資源。

張笑春說，移動CT的檢測量很大，一天能檢測300人左右。而且，它還可以為下一個方艙醫院服務，甚至是推廣到社區去。這對湖北省遏制傳染源，切斷傳播途徑是非常有效的。“我呼吁武漢市盡快統一集中管理、調配移動CT或方艙CT資源，建立移動CT新冠肺炎檢查服務隊，由專人負責，實行應急檢測機制。”張笑春說，“讓閑置的移動CT或方艙CT盤活起來，更利於對疫情的控制，幫助打贏這場戰疫。”

大量人群去做移動CT或方艙CT，是否存在交叉感染的風險？對此，張笑春指出，“為避免患者之間交叉感染，需要做好一人一機一消毒，同時防護被檢查者與醫生。”

呼吁廣大網友給予寬容

在採訪最后，張笑春表示：“在與病魔戰斗的過程中，我們醫務人員認識疾病也是一個逐步深入的過程，一開始可能比較膚淺、也許我們提的觀點可能有些唐突，隨著醫療實踐中經驗的不斷積累，會逐步修正前面的認識。在目前非常時期，希望廣大網友給予我們醫務人員最大的寬容。”

“隻有在寬鬆的輿論環境下，醫務人員才敢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分享自己基於醫療實踐總結的經驗” 張笑春表示，“在大災大疫面前，請多點寬容，多聽一些聲音。對這些聲音，專家教授們‘去偽存真’后即是‘良方’。”